［瓶邪］寂川
张起灵找到吴邪时对方正躺在雪原的花丛中，其实不算找到，他其实是一路跟过来的。
这是墨脱，在张起灵回来的第二年。
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，吴邪终于等到了张起灵，十年。十年风雨，十年饮冰，只是把对方刻的更深，把自己藏的更深，再见本应该是干柴勾烈火，却让他们过出了老夫老妻的平淡。
有人说爱情最好的状态是“岁月静好，现世安稳”，但这其实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，对他们这些某种意义上的“亡命之徒”，这样普通的感情只会显得寡淡，就像平常喝烈酒浓茶的人，你仅仅给他一杯白开水，虽然也解渴，但却也难免不甘不愿。
张起灵向来有“闷油瓶”的戏称，道上又叫“张哑巴”，固然不善言辞；吴邪也从“小天真”成长为真正的让人闻风丧胆的吴小三爷，叽叽喳喳的语音能力跟退化了一样，就对着熟悉的人好像还可以插科打诨两句，让他正经表达感情，一定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。
吴邪可能已经发现张起灵的到来，可是他没说话，在宽大的藏袍里掏出小壶酒，就着抿了半口，然后向张起灵的方向砸过去。
砸，带有破风的声音，在雪原上清晰可见。
张起灵微妙的感觉到吴邪的不愉，伸手捞住酒壶，不喝，就默默的注视着吴邪的侧脸。
想着在门内想他，勾勒吴邪的样子，十年就这样过去了。什么都慢慢的忘记，渐渐消散，但只要与吴邪有关，又总能一点一滴的在脑海中拼凑出来。特别是吴邪的眼睛，那种无法形容的明艳，注视自己时的桀骜天真，特别让人心动，怎么说呢，就是说不出口的……心动。
张起灵就这样看着吴邪，看到吴邪实在无法忽视这样灼热的视线。
“你……过来！”吴邪语气淡淡的。
张起灵听出吴邪有几分醉意，走到他身边，半跪，继续小心翼翼的看他。
吴邪眉间是雪，但两鬓确是实实在在的灰白，虽说他那副好皮相撑着，到底不是少年模样，张起灵大概知道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，虽然互相没有过问，但是都明白对方不好过。
吴邪真的被张起灵粘腻的视线烦的不行，酒气和着这种奇怪的花香，吴邪觉得自己有点飘，昏昏沉沉的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。
明明他已经回来了不是吗？
那他为什么会再来这里？
张起灵真的回来了吗？
他……还会离开吗？
也许是醉了，也许是累了，吴邪这样想就这样问：“你还会消失吗？”
张起灵注视着吴邪，犹疑地摇摇头，没有说话。
吴邪懂了，他不想走了，可他有他的责任，他也不确定是否需要再次离开。
吴邪突然觉得很委屈，自己等了十年，熬过命数，算计汪家、九门、算计自己，就是为了和张起灵再见一面。现在不仅见了，还得到了更多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，突然开始畏畏缩缩，到底是还有原来天真的印记，懦弱而需要保护的，可是却失去了真正的“天真”。
这份委屈，对着自己。
“闷油瓶，”他好久没这样叫张起灵，“我是不是太贪心了？我之前谁都想救，当自己是个英雄，害了那么多人才懂得逼着自己提前做好选择。我就觉得老天就是要跟我作对，我喜欢的，他从来不会让我完完整整的得到；我要护着的，总是会受到伤害；我不愿意做的，一个接一个往我面前凑……我一点点改一点点做的更好，才能和老天爷拼一拼……好不容易你回来了，我却不是那个说要接你回家的我了。”
“我不知道一会会怎么样，不论现在我们过的有多好，命运总会来阻碍我们，万一有一天你再次离开，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精力再去找你十年。”
“我以为我不害怕了，时间、空间、人心、命运，这些东西我好像都可以克服，但其实不是，那仅仅是因为我告诉自己，只要我等十年，十年之后，我就可以再见到你，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……”
吴邪眼圈都红了，看着有点从前的样子。他第一次到墨脱时找到了许多关于张起灵的印记，对这里竟然产生了些许依恋，没想到自己在迷茫时回到这里。可是一到这里他情绪就压制不住。
他情绪过于激动，张起灵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，只能一把按住他，阻止他再说下去。
“吴邪，我会找你。”张起灵说。
吴邪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“吴邪，你别担心，我走多远，都会回来。”
“……”吴邪怔怔的望着他。
“吴邪。”
“……”
“吴邪。”
“……”
“吴邪”
“……嗯。”他终于懂张起灵的意思，不用自己再找他，不管怎么样，张起灵总会回来的。
有些人的约，是不能放鸽子的。不论是吴邪说要接张起灵回家，还是张起灵说他会去找吴邪。
吴邪拉张起灵一起躺在雪地上，紧紧依偎在一起，突然摸到了前路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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